2019年3月29日 星期五

車 2

週六拿網購的機油請樓下機車行幫忙換油。新手小弟問:「是加800嗎?」

我:「嗯,是800的車。」

結果他加完後,老闆過來關注,說:「等等,這種車不能加滿800,不然引擎可能跑不太動。」結果老闆又幫我把剛加進的油放掉100。

週一騎車時,車子發不動了。我又去機車行,問是不是油放掉得不夠多。

老闆:「不是,是下雨的關係,導電有問題了。畢竟是老車,密合度不夠。」

每次聽到這種話,我都會心酸,因為我其實可以停在馬路對面工作地的機車棚裡避雨,但我嫌那裡太遠,不夠方便。九年前剛把它從小阿姨家停車場裡牽回來時,它明明還是個整潔雅緻的淑女;現在卻變成傷痕累累(因為我被撞摔車過)、長滿青苔(呃,就下雨嘛)的江湖大嬸了。

老闆:「如果把它放在遮雨棚下,它壽命會延長很多。」嗯,它都21歲了,該延長到幾歲才好呢?它也從沒出過任何大問題,歷來進廠都是為了標準的保養和正常的零件耗損更換。

最後老闆用過電+按發+猛烈踩發的方式也啟動不了它(話說這家機車行真的是有名的粗魯,踩發到我覺得我一身老骨頭都要碎了),於是斷定問題出在火星塞。

我點點頭,便留下車子離開了。本來想觀賞老闆更換火星塞的,但他徒弟正在抽煙。半小時後回去,車子已經好了,正噗噗噗溫柔的叫著(我這車的引擎聲很小)。老闆說的確是火星塞,這本是該定期更換的東西(雖然他補充「不過我都是等車子出問題才換」),但應該有五年沒換了。我在心裡答:應該是九年以上。

覺得有被這個診斷安慰到——也是個本該定期更換的零件。我的車子並不是因為我放任它淋雨而折壽了。(自我欺騙)

每次進機車行都會學到一些新知識,尤其老闆都會很仔細的說明給我聽。可能是因為我每次看他們操作,都會一臉好奇寶寶樣的問很多,所以這次當我付了錢要把車子牽走時,是老闆主動叫我留步,說要好好把來龍去脈解釋給我聽再放我走這樣。XD


※ ※ ※

去年此時,我單兵赴桃園,將媽媽的骨灰罈從殯儀館遷出。在資格認定上的過程有些波折,但終於都過關了。將骨灰罈搬進登山包的那一剎那,櫃台小姐們吃驚的問:「你真的要這樣背?!這很重很重啊!」

最後我在大家百般叮嚀要小心的話語聲中踏出殯儀館。是滿重的,不過比較不適的地方是骨灰罈很硬,會抵到我筋骨。後來我聯想起韓劇《通往機場的路》,當男主角看著女主角幫他抱起女兒的骨灰罈、堅持不放地上時,他感動到愛上她——果然值得愛~XD

回台北後,找了一個晴天騎機車去辦樹葬。首先要去二殯進行骨灰再研磨,之後骨灰會被裝入一個紙盒讓你帶去詠愛園。我在櫃台處接過盛滿骨灰的紙盒與空的骨灰罈時,想了一想,謹慎的問:

「……那個,骨灰罈可不可以先借放在你這兒,等我去詠愛園回來後再過來領走?」

櫃台愣了一下,大約是從沒聽過這個請求。看我單兵,就點頭答應,還多囑咐了一句:「一定要記得回來領喔~」

之後繼續騎機車去詠愛園。抵達時,我看著一園子的春陽燦爛——為什麼我要選晴天?因為我最愛從枝葉間篩下的陽光,晴天可以幫助我挑選最美的、我最愛的樹。


幾週後,小阿姨上台北,讓我帶她去詠愛園看我媽媽。我騎機車載她前,指著前頭的車籃問:

「你有發現嗎?這裡掛著一個平安符喔,是媽媽當年幫我掛的。」

她訝異的端詳了那個蓮花造型的祈福飾品一會兒,回道:「這個應該可以打開,也許裡面真的有張平安符。」

「真的嗎?」我說,「我都沒想過。」

之後,我挑了個時間,仔細的把蓮花飾扳開——但裡面空空的。

我將蓮花飾闔上,再度掛回車籃裡。回憶太多太重了,即使有張符也是承載不完的。



2019年3月20日 星期三

帥哥都不在我的守備範圍內(淚)


JunSun Yoo是1M studio裡我難得會一支不漏的追蹤的編舞者。他的風格其實跟我的LA style不太像,他比較偏swag;而這支編舞中又有較強的戲劇元素,一點點爵士與音樂劇個感覺(其中「爵士」不是指modern jazz)。

這種放鬆、輕巧(但又力道明確)的風格,我本來沒有;但自從接觸swing dance以後,我得到了很多。Swing dance重視的是 1) 放鬆的同時並維持connection,2) momentum傳遞,與 3) 兩人間的情緒感染與戲劇張力;我很意外學會這種雙人舞會大幅增益我單人free style的能力。雖然我對swing dance的喜愛尚不能取代LA style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但我從swing裡得到的快樂與靈感是毋庸置疑的。

2019年3月8日 星期五

《還願》

(畫作出自七草)

[Part I]

我小時候,房門口也有貼符咒;喝過符水,也泡過艾草(?)澡。

這些都是我媽給我的。當一個人很窮困、走投無路、又碰上一個一直體弱多病醫生都看不好的女兒時,就很容易走上這條路。好險我媽結識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廟,燒符水只喝過幾碗,艾草澡就正常洗(不會讓我泡七天啦)。看我喝完洗完後就變成學霸了(誤),不喝的話早變成愛因斯坦(大誤)。

後來我媽就改給我吃比較正常的東西,是醫生建議的台糖「健素糖」;結果多年後還不是被爆出使用飼料級原料~XD 我媽在日記上還寫過:「健素糖真的太貴了。薰身體好像有比較好,就停吃好了。」——這也是一種砸功德金(?)買心安的行為啊。

就算我成績很好很聰明,小學時的我是完全信任媽媽的,符水都是眉頭不皺的喝下去。所以,對於其他生長在異常家庭的孩子,如果沒有外人干預,他真的就只能完全依賴父母,或夭折在父母手裡。各位如果發現任何一絲該拿起電話撥113的事,請不要猶豫;再小的事,113都一定會辦。



[Part II]

說到體弱多病,我小時是藥罐子,胃又不好,每次吞西藥就吐,吐了又得補吞,實在折磨。但中藥不一樣,再怎麼苦我都覺得很香;喝藥的時候會覺得幸福,是媽媽辛苦煮的。

有陣子持續吃健素糖,我也滿喜歡的,因為它也帶點中藥的草腥味。後來有出糖衣款,味道超惡心。

長大工作後,有一次去同事辦公室,發現她狀況有異,一問之下才知她剛動完鼻竇手術。我反射性的說:

「啊,我小時候也很辛苦,冬天睡覺時都塞得厲害,無法呼吸。」

她馬上問:「那你怎麼好的?」

我一愣,訥訥的答:「長大後就自己好了……」

其實我大學時身體也沒有太好,雖然不知為何體育分數進步很多,都拿到中上成績(大概是因為高中同學太強,把我打壓成墊底弱咖),還經歷過排球殺球太強惹得全班尖叫那種光輝時刻。大學時最大的困擾是睡眠不足,因為不適應宿舍生活,常常被吵而淺眠(我至今覺得5–8人擠在一個小房間的生活實在太變態),所以永遠都累累的。

我應該是去了美國之後身體才變好的吧;膝關節舊疾消失、永遠不感冒等等的,都是留學以後的事。但我身體最糟的時刻是剛到美國不久那一瞬間——因為母親亡故,我受到的打擊太大,以致身體內外都非常非常的痛,然後就死了。一年後才復活,身體卻好了,像是打掉重練過一般。聽說孕婦生產後也是換一個體質,也許是類似的概念?

小時候因鼻塞睡不著時,媽媽都會幫我戴上口罩暖活鼻腔,減緩呼吸不順。等我睡著後,再悄悄幫我把口罩脫掉,因為怕我戴一戴不小心窒息。有一晚我病得厲害,大吐特吐,媽媽帶我坐計程車上急診。在醫院折騰幾小時後,身體穩定些,再坐計程車回家。途中我虛弱的看向車窗外天空,發現滿月大得很離奇,我從沒見過。回頭對媽媽說:

「媽,你看,月亮好大喔。一定是因為媽媽對我太好了,月亮很感動,才變得這麼大。」


媽媽抱住我。我猜她當時心裡想的應該是祈願減壽來換取我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