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8日 星期六
2017年4月3日 星期一
[寫手] 說話的狗《愛,開玩笑》整排
(4/2(日)晚,廈門街四喜坊。官方Facebook。)
兩主角相擁而飛翔的動作,讓我想起宮崎駿的每一幕;想起高中教室裡被傳閱的那本《心之谷》漫畫書,陽光透過窗格灑下,在漫畫彩頁上映射出柔和的霧光。
「飛翔冒險的元素用得少了點,小情小愛,不夠過癮。」我捧著書說。
「喔?」雪野似笑非笑的瞅著我,「你之前不是說天澤聖司長得像祥祥,你可滿意得不得了?」
聞言,我那儼然作品評論家的嚴肅表情一秒就破功,羞答答的笑了起來。可不是?全班男同學中長得最像漫畫走出來的王子的,就屬祥祥了。
宮崎駿的《心之谷》裡,幻想飛翔的是女主角雫,勇敢在日出下明確告白的是男主角聖司。《愛,開玩笑》裡,帶領飛翔的是男主角;但真正勇敢的,卻不是他。
劇場佈置相當簡單,其欲呈現的畫面大量仰賴主角的口白——酒池,山谷,綠茵,陽光——越往前追溯,那女主角的形象就越清新完美。就此,你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男主角所懷念的,並不是那女孩本身的魅力,而是女孩在男主角魅力下萌生依戀並成長的模樣;好像男主角是女孩一生中最關鍵的啟發角色,他成功培養出一個完美女孩似的。
男孩一直喜歡同一種女孩(「小鎮姑娘」),那相似的程度讓我差點以為女演員飾演的一直是同一個角色——形式太像了,都是從膽小起步,之後因男主角而勇敢愛上極限運動。最早的女孩對男孩是百分百仰慕,於是在男孩心中佔有了百分百透明無暇的地位。第二位女孩則成熟許多,視野從男人身上擴張到整個大自然與人生,最終卻被男人評為無趣。
女人想聊生命價值,男人則對她說著馴獸師的故事;起初女人認真的聽,但男人越講越不正經,女人的表情從饒富興味演變成苦澀。
「她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男人自作瀟灑的說,「跟她結婚的人也只得過著無趣的人生。」
《心之谷》的原作是女作家柊葵,由宮崎駿改編成動畫作品。《愛,開玩笑》則源自男作家契訶夫的《耍巧》,由女導演姜富琴改編劇本,衍伸成這部舞台劇小品。原作《耍巧》寫得像浪漫童話,姜導演則撥開那男主角浮誇的魅力,洞悉其怯懦的本質,讓他在邁入中年之際於眾人面前呈現那停留在年少時期、無法成長的輕狂思想;如此赤裸裸,讓你羞得幾乎想避開眼神——不知是因為男主角的魅力亮眼到你想逃避?還是因他幼稚到讓你不忍卒睹?還是因為……你在他身上發現自己的影子?
柊葵筆下的雫與聖司都擁有超齡的勇敢,超齡到像玄幻的童話。《愛,開玩笑》裡的男主角則躲入飛行的風聲之後,用風流掩蓋自己的膽怯。——而我呢?我自以為是個勇敢又浪漫的人,二者兼具,毫不怠慢;但在旁觀者眼中,搞不好自相矛盾,弱點盡曝。我不知道,我還等著別人對我的人生寫個劇評。
像是進入時光隧道般走了一遭。這場表演的張力與後座力在我意料之外——兩位主角的形象都不是我,人性的連結卻糾纏如此,引人聯想深陷。如果劇場音樂用得更滿、更玄幻、更冒險點,我思緒必燒得更旺。沒辦法,我太勇敢又太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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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有一段流暢的獨舞很好,私心希望男主角也下去跳XD(身為舞者,我超愛同步的雙人舞啊)。不過這將有違劇本用意——我猜測劇本應是暗示男性在社會框架中舉措受限,難以真正飛翔。
2017年3月22日 星期三
八卦這回事
我這人毫不八卦。
某個女孩聽我這樣自評,訝異的說:「什麼?我還以為你很愛聊八卦!」這就奇了,我什麼時候聊過八卦呢?是因為我fb上有許多三八文,就以為我愛八卦嗎?我講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事啊。如果敏感議題牽涉到其他人,那麼其他人全都會被我姓名保護;而且,我幾乎不做負面評價——我都在側寫他人美好的面貌。
如果我哪天問你八卦,我只是為了順著你的話題湊興而已,本身沒有欲望。或者,我問的是你自己的八卦——我會問你怎麼愛上他的,我喜歡看你說話時幸福又含羞的眼神。我再怎麼在意你,也不會在背後問其他朋友你跟他相處的模樣,因為我不接受二手訊息。
如果你想對我說其他人美好的故事,我倒樂意,因為我喜歡看你雀躍的神情。如果你想告訴我他人醜事,我傾向拒聽。你未必有惡意,但我必定沒興趣。
「你知不知道他曾經……」話到嘴邊,你突然住口,猶豫著說:「若聽了這段,可能會對他心生芥蒂。」
我秒答:「那就不要告訴我。」好姊妹,謝謝你停下。
若你說你只是想勸我當心他的為人,我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麼要緊事。我知道該保護自己,但我不想因為他人模稜兩可的描述而針對誰防著。
有時候,我會聽到一些險妙的故事,遊走在道德邊緣的。一樣,我只聽當事人講,其他人講的我都懶得聽。如果你是當事人,我也鮮少批判你。
「只要那些女孩是知情且自願的。」我從頭到尾最接近批判的一句話只有這個。
「全部知情。」你說。
「但我先告訴你喔,」我轉頭對你甜笑,「永遠不可以對我用這招,懂嗎?」
你懂,而且記了十年。
我一直與你們維持好情誼,而且我也一直很安全。
我重視「自主」的意義,諸如學習自主、資訊自主、性自主……。「八卦」,跟這些專詞沒有直接連結,但它每次出現都讓我感覺諸多自主意識受到危害。從它延伸出去,可以造就言語霸凌、隱私侵犯、虛假謠言。台灣新聞的墮落,也與之相關。
但我不是因為憂國憂民所以不愛八卦。我是因為愛你,和愛自己。我太自戀了,聽你講著別人卻不講我,我必無聊得緊。除非你聊你自己,那麼這句句聽在我耳裡都會變成你對我獨一無二的告白。
我用心識每個人,也用心喜歡每個朋友。我不會因為第三者模糊的指控而讓你歪了形狀。你在我心底的形象,永遠是我親自塑造的。
2017年3月13日 星期一
[寫手] 新聲劇坊《英雄.再見》整排
(3/12(五)晚,大稻埕戲苑8樓。官方Facebook(含劇情簡介)。)
夜裡,走入整修中的戲院古老建築,像是尋覓前人遺留下的什麼。兩位同為受邀觀眾的陌生女孩為我領路,裝扮入時,風華正茂;聽她們言語似乎對此地再熟稔不過,一種自在穿越今古、品味傳承的模樣。身為一個被歌仔戲餵養大的老人,我雖不須害羞,但仍莫名所以慚愧起來——好像曾停留在哪兒忘了前行,錯過了一些風景。
這齣戲帶給我夢寐已久的韻味,就是用擲地有聲的文言與身段調情——或唱,或吟,配合古雅而頓挫有致的肢體力道。我閩南語已生疏,但仍能理解大部分唱詞;尤其兩位小生互訴衷情之時,眼底的情欲如此鮮明,我豈能錯過?近距離觀賞的臨場感強烈,無論是主角獨舞終了時驟然跪地的震撼,或是兩人相互推拉、 欲拒還迎的張力,在在都打中觀眾心底。
2017年2月14日 星期二
淑女之路
過了那道門之後呢
做了個夢,夢見中壢的舊家與街坊小路。我騎著腳踏車,途中遇到一位鄰居大哥哥借了我一個車鎖。爾後騎到另一家,那家哥哥幫我修腳踏車;他看到了那個鎖。
他:「咦?這鎖是那個誰的……」
我:「對,就是家裡有兩兄弟的那戶。他們借我的。」
一個夢裡,幾乎沒有劇情,我就瞬間累積了三個男人。醒來後的情緒,就只想到這三個大哥哥好可愛,即使我根本不記得臉,只記得是類似《光陰的故事》或《請回答1988》那種氛圍。
我現在作夢,只會夢見兩種男人:一種是虛構的(如上述那個夢),一種是從前跟我告白過、而我也喜歡他的。現下會出現在我身邊的男人,我則都沒夢過。(除非我不是為了夢男人而夢,而是單純夢到一個活動,那麼與活動相關男男女女自然出現在裡頭。)
有時候會想:我媽媽好可憐,費盡終身心血教養一個女孩,不料這女孩最終卻變成只能不斷想男人的孤老歐巴桑。
你說新時代女性怎須在意男人的觀感?不,我是從我媽的角度看問題的,因為我媽愛帥哥(雖然我遺傳她)。如果她發現她會留意的好青年居然都不會留意她的女兒,她一定會想:Why the h……
噢不,她不會罵髒話。連我學朋友講「放屁」都被她制止,她說這樣沒氣質。她甚至也不准我說話中英夾雜。有次我歎了一聲「God」,被她數落。
我反駁:「God只是獨立的歎詞,我並沒有在一句中文裡突然夾雜一個英文字啊!」
她:「不行,你本來是說中文的,突然冒出一個英文,這樣中英夾雜很沒氣質。」
對她來說,氣質很重要,她每一句教導都在引我走上淑女之路。(所以你們應該有發現:我明明在美國居住多年,我日常對話卻異常嚴謹的守著中英不得混雜的準則。)
她也留意我的身段,「不要駝背」這四字曾是她對我的口頭禪。我高中時,有天她凝視了我一陣,說:
「嗯,你背部曲線的確很挺很好看,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你下背和腰部很凹,」她摸摸我洋裝背後,「洋裝這部份不服貼,都空空的。」
「我們班有個男生也很挺,腰很凹,升旗時看他站姿最明顯,」我從廚房把水果端出來放客廳桌上,繼續說,「結果他代表我們班參加跳高比賽時,背滾式成功翻過竿子,但人居然掉出墊子前緣,差點摔到地上。大家都說是因為他背太凹了。」
那男同學成年後,好像有了僵直性脊椎炎的毛病。我沒有,但我有平躺在硬床上時、腰就會凹折到痠痛睡不著的毛病。
身為一個淑女,五官難免是重點。但我媽好像沒有抱怨過我的五官,只抱怨過我的牙齒。
「這牙齒保養得真好真整齊,多虧我從你小時候就教你用牙線棒,」我媽幾乎滿意卻帶點遺憾的說,「……可惜你有點暴牙,太可惜了。門牙也摔缺了一角;小學那個絆倒你的男生姓倫對吧?」
她對我演講台風也還算滿意,從小就愛聽我講童話故事(是的,講故事的是我,不是她)。咬字應已完美,而措辭也得出彩。有次我跟高中同學一同回母校探望老師;回家後,我跟媽媽聊在學校談天的內容。會這麼跟媽媽提起,是因為我知道我們物理老師也一向視我為可愛的淑女,我得在他面前保持良好形象才行(雖然我每年都讓他失望,因為他每年都問我交男友了沒)。我複述了我在學校的對話內容給媽媽聽,自評我在對話中將成語用得輕巧又貼切。
她眉頭一皺:「『屢試不爽』算什麼成語?」
我:「呃,它是成語啊……我不是說它是很優美的成語,但你不覺得我用在這裡很可愛、有小聰明的感覺嗎?」
她:「沒有,你高估了。就只是一句凡俗話。你們老師要失望了。」
——哭枵~……噢不,我不能講髒話。
總之,我沿著家教指引的淑女之路走到了現在這一步——一個我以為自己還是很好、但別人好像不這麼覺得、卻再也沒有人要告訴我問題出在哪裡的境地。
不過,這樣好像也沒關係。雖然她這麼注重她心目中的淑女風範,但她其實花更多時間教我另一件事,那就是「善良」。
「你要記著,千萬、千萬不能變成不善良的人,」她說,「只要你善良,配上你的思辨力,你就能選擇出正確的道路。」
無論這句話在今天或未來聽起來再怎麼無謂,它在我心中永遠有百分之百的效力。
(攝影: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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