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班沒有家政課和工藝課。每次看到別班歡歡喜喜香噴噴的大展廚藝,我們都只能在一旁感動又自艾的吃著他們施捨的成品。幸好導師良心發現,有幾回突然在課堂上宣佈:
「今天不上數學課!全部給我滾去家政教室!」
大夥兒於是「嘩」一聲像瘋了一樣衝出門,然後在家政教室裡見到大廚老師早已備好食材站在那兒等著我們這群菜鳥。(感謝導師和家政老師的好交情啊。)
印象最深的一堂課就是製作蛋黃酥。可惜不像 Waiting 他們有食譜寶典留下來,我早就忘光烘培細節了。不過我記得跟 Waiting 不同的是:我們用了醬油上色,蛋黃與表皮都有。
我怎麼偏偏就記得醬油這條目呢?哈哈,其實這是個慘痛的教訓。當我們等著烤箱裡的蛋黃酥、從興高采烈等等等等到快睡著時,暫時離開教室的老師再度回來,看著烤箱驚訝的問:
「欸?還沒烤好嗎?」
「啊,」懵懵懂懂,「應⋯⋯應該烤好了吧,之前烤箱有噹一聲跳起來⋯⋯」
「!」老師變色,「烤好了怎麼不拿出來?!留在裡面那麼久要悶到焦啊?!」
「!!!」
於是大家手忙腳亂把蛋黃酥搬出來,一看,──嗚嗚嗚∼全部都黑了∼∼∼
看著下一批同學把蛋黃酥拿進去烤,我們這幾位前車之鑑像五子哭墓一樣跪在一排黑黑酥前面哀悼。「你們幹麼這樣?」老師說,「這還可以吃啊。」
「啊?」我們啜泣著,「不是都焦了嗎?」
「哎喲,醬油的緣故啦,」老師答,「醬油本來就很容易因為高溫而黑掉,其實裡面並沒有焦,把皮拍掉一點就好了。」老師慫恿著我們,「來來來,吃吃看,我的蛋黃酥絕對是一等一啊!」
我半信半疑咬了一口,酥皮在咬下的瞬間綻裂,濃郁的豆沙餡⋯⋯吼燙!燙⋯⋯好香⋯⋯蛋黃⋯⋯噢好香好好吃喔⋯⋯嗯嗯噢噢噢我的天我的天∼∼∼
「──超好吃的啦!」我趕緊將這頂級美食遞給同組的男同學,見他盯著我的手裡的蛋黃酥猶豫再三。「相信我啦!」我拍胸脯,「保證是你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蛋黃酥!」
「其實,」男同學答,「我是在想你那手好像有沾到你流出來的口水⋯⋯」
「⋯⋯」
除了這種無預警半路竄出的家政課,園遊會也是我們展現料理天份的時機。那年全班分三組,一組水餃,一組壽司,最後一組準備「粉紅流蘇」、「慘綠少年」、「黑色豪門企業」等等鬼才知道怎麼調配的大雜燴冷飲。我是壽司組,前一天就到成員艾曼妞家學習包壽司,每個人還分配了一袋壽司米回家煮,預備在園遊會當天一早帶到學校動工。
那天壽司組超順利,抄著竹卷滾呀壓的,很快就包好切好可以開賣!水餃組好事多磨,包餡花了不少時間,偏偏水也煮不開;毛毛看我閒閒沒事,丟給我一個大寶特瓶要我去科教館裝熱水來;我還沒來得及說這塑膠一遇熱就融成鬼了,她就急著把我推出去吆喝著快快快。我找不到替代容器,於是晃呀晃到科教館飲水機前猶豫。裝了冷水墊底,但熱水一個澆淋,寶特瓶口還是馬上萎掉了。我只好把寶特瓶丟掉,空著手又晃回教室,心想要怎麼交待,可是水餃組完全沒人理我回來,仍然自顧自忙得昏天暗地。我也就算了,回到壽司組張羅。
壽司組不僅包得順利,銷路也超好啊!當天天氣極熱,水餃這種燒騰騰的東西於是少人光顧,遊客全被壽司吸引過來;在攤還有艾曼妞和男同學糖糖交換男女制服起噱頭XD。眼看午時將過,壽司只剩兩盒;我眼尖看到遠方有位大叔帶著小男孩往攤位這兒打量,於是立刻抄起那兩盒壽司跑過去,一開口就說:
「帥哥帥哥!午餐來份壽司好嗎?這種天氣吃壽司最爽口了!」
大叔一聽,開心得笑呵呵,馬上答:
「哎喲,你這小妮子怎麼這麼會講話?把這壽司說得這麼美味、米粒說得這麼飽滿、小黃瓜說得這麼清脆、海苔說得這麼新鮮、碎蛋說得這麼香郁⋯⋯哎喲,什麼東西都被你說得這麼好吃,大約你推銷的東西都會大賣對不對∼」
我:「⋯⋯」
(我看大叔身旁那小男孩已經無奈到臉上三條槓長到地上去了。)
等到大叔買下那兩盒壽司時,我轉身向遠方的壽司攤比了個大拇指!大夥兒見了歡呼,開開心心準備收工了。
轉到水餃攤,看到他們正在苦惱怎樣解決剩下的水餃。我問:「對了,後來水到底開了沒啊?」
毛毛:「沒。」
「啊?」我詫異,「水沒滾你們就拿出來賣?」
「安啦!」毛毛拍著肚子,「我都吃好幾粒了,還不是沒事?快快快,」她招呼著周遭的同學,「快來幫我們吃水餃喔!水不知怎地都不會滾的超好吃水餃喔∼∼∼」
落幕。
畢業。
對了,我們男女制服差異在顏色。女生是綠色奇異果(上衣綠色、裙褲棕色),男生是金色奇異果(上衣黃色、褲子棕色),所以歷代畢業對聯經常是青黃相接,例如當屆的「共譜清音傲濁世,齊震黃沙撼江山」。但令我印象最深的卻是歷史更悠久、與顏色無關的某年對聯:
三年共築桃源夢,一世獨享武陵情。
讓我在畢業典禮禮堂內一見梁柱就哭出來的,也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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