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

上星期《料理鼠王》，這週《星塵傳奇》，連續兩部童話讓我心情飛上天。

我對童話，沒有抵抗力。


學校書店是一個小棕屋。屋內一眼望去，盡是原木的沈魅，上頭點綴著綠色的藤蔓、綠色的標牌、綠色的漆，還有什麼什麼漂亮的金色花體字。隔著一個扶欄就是星巴克，（大約由 Barnes & Noble 經營的書店都一定附有星巴克？）書香與咖啡香，害得無人不醉。

書店只有三層。一樓有各式各樣的讀物，二樓則有教科書、文具、附校徽的紀念品或古玩、和一架又一架的服飾。三樓則是電腦軟硬體店。書店看來小小一間，卻什麼都有，卻又一點也不擁擠；待在那兒，像窩在一個舒適的小寶藏屋裡，處處有驚奇。尤其你在畫冊區發現犬夜叉漫畫、獵人漫畫、和鋼之鍊金術師的精裝畫冊時，你真會有一種甜蜜的違和感。

每年十一二月是學校書店最美的時候。原有的棕與綠已是得天獨厚，在襯上一些紅，耶誕節就呼之欲出了。琳瑯滿目的卡片是一定有的，最讓我流連忘返的是數個小茶几上的繪本特區，裡頭是一篇篇一幕幕童話；抱著兩三本窩在書店角落的沙發裡翻閱，像品嘗床邊故事一般。《北極特快車》，就是我在電影上映前一兩年在學校書店裡看到的。



走出書店，則是一整個校園的哥德式建築。學長曾經「告誡」：「冬天時，人生是黑白的。嚴寒，風雪交加；尤其在雪都被踩髒後，校園就是清一色灰撲撲，從天空、到建築物、到雪地，統統都是灰色。」這段宣言還真是個累積了近百年的習慣啊：大家總愛拿「苦行僧」、「地獄」自嘲（註），自嘲久了，幾乎要變成自傲。人潮來來去去、活動來來去去、讀書聲嬉遊聲來來去去，年輕又活躍的學生氣，其實與其他校園並無二致。往上望去，哥德塔直聳入天，白日下有大方的亮麗，黑夜裡則有魔幻的蹊蹺；配上閃電時，你幾乎可以瞧見最高的窗戶邊有公主，殷殷盼著哪裡冒出個王子來救。如果你心更細些，（其實也不用太細，因為實在太明顯了，）便可以發現校園裡有多到詭異的「第二校徽」怪鳥肖像（gargoyle）。（這是呼應校徽鳳凰（phoenix），取鳳凰為徽則是因芝加哥曾於 1871 年全城浴火。）外面屋脊上有怪鳥，簷下有怪鳥，連入了廳堂還可以看見火光熠熠的壁爐附近也坐一隻怪鳥；每隻都盯著你瞧，好像趁你走路分神時就會突然俯衝而來。大約我們都是王子，牠們都是來守公主的吧。







「漸漸，連妹妹都聽不到鈴鐺聲了，」我在電話裡說著書店看來的《北極特快車》，「可是，主角一直都聽得到，一直記得那個耶誕夜。」

「……好無聊。」阿姨的回答狠到讓我在電話這頭差點跌倒。




「最後，生日禮物圓滿解決。原來，國王、占卜師、魔術師、侍內大臣，都比不上小公主聰明啊！」我說著《小公主的生日》。

「……好棒，」我媽滿足的聲音，「為什麼每個這麼簡單的故事都可以被你說得這麼好聽？」

嗯，因為孩子氣的媽媽生出的女兒也很孩子氣吧。




「床邊故事。」我還記得我初來美國時，在英文課裡這麼回答。老師於是問：「噢，這是你對媽媽印象最深的地方？因為她常常講床邊故事給你聽嗎？」

「不，」我笑，「向來都是我講給她聽。」



柏油路面、行人道上的雪被鏟掉了。沿路的花圃則留有厚厚一層雪，亮晃晃白淨淨的好誘人，一個腳印也沒有。怪鳥如果飛下來，可能會忍不住飲雪。我想像牠停在我肩上，跟著我走過校園一圈；待在同個地方那麼久，也該好奇另一邊的鳥同伴到底是人面、獅面還是鸚鵡面吧。





註：各式「學校地獄」標語：

＊ Top Ten Reasons Why Hell is Better tha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地獄比咱們好的十大理由），其中包括
「Everyone has heard of hell」、
「Those in hell know why they are suffering, but those i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don't」……。

＊ Hell does freeze over. （地獄果然會結凍。）

＊ The level of hell Dante forgot. （但丁，你忘了把我們寫進去。）

餐廳之一。牆上有諸多前校長肖像看著我們吃飯……

哈利碰到莎莉的地方。（電影 When Harry Met S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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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主要來自芝加哥大學網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