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日)晚,國家音樂廳。)
J. Haydn: Violin Concerto No. 1 in C Major, Hob. Ⅶb/1
A. Schoenberg: Varklärte Nacht, Op. 4
P. Tchaikovsky: String Quartet No. 3
寫手團難得獲古典樂團邀請。我一直在想:他們希望看到怎樣的回饋呢?如何吸引他們未來再度與我們合作呢?我非得寫出專業古典味嗎?⋯⋯又忍不住揣測:那些愛上古典樂的一般百姓,會怎樣用文字描述自己的感覺?我只知道朋友聽了會放鬆、會沈醉、會喜悅,但並不是愛上古典樂的人都可陳述出一篇導聆。
所以,這篇一點都不專業——不會是導聆,也不會是評論。更古怪的是:身為「視覺系」的我,不只「聽」古典樂,我還「看」。我只告訴你們,我為什麼喜悅。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鍵琴正式演出。當年在芝加哥大學音樂系館,第一次接觸那黑白顛倒的琴鍵時,奇異的觸鍵感從指尖爬上胸口,好像你還有滿腔衷情要訴,它就只回你一聲短促的「噹」。鋼琴手們向來用各種斷音方式彈奏許多巴洛克時期音樂(如巴哈創意曲),引導鋼琴吐露出大鍵琴的風味;可這會兒是大鍵琴天生的斷音欲拒還迎的回應琴師流暢的演奏⋯⋯好像不是圓滑那種流暢,琴師的手帶有跳躍感。是特意的?還是自然而然被大鍵琴挑逗得舞起來呢?
小提琴家Antje身為協奏曲裡的主角,她的腳步也在舞,高跟鞋在高潮時跟著拉弓手臂的節奏有力的踱地,雖然聲響被張力更強的小提琴亮音撲壓而過。有好幾處高技巧的快速連串音符演奏,配合整個樂團契合的烘托,激情到讓人心臟都舞到喉頭上。
弦樂合奏時,我最享受小提琴在一大群流淌的拉弓弦樂中「彈弦」的聲響。拉弓的提琴聲像後座力長遠的海潮,而小提琴彈弦聲像在暗潮下卻仍能兀自發亮的氣泡,噹噹噹噹的彈醒醉酒的深夜。你知道梵谷的星夜吧?你分不清那亮晃晃令人暈眩的漩渦是迷醉的、還是清亮的;於是你只願放空,讓音樂引領你走到不知是迷幻還是清晰的異域⋯⋯。突然,Antje來個魄力十足的連續低音,一字一字毫不含糊的誦著:「我、一、定、要、征、服、你。」你本來浮空的思緒猛然被拉得精神一緊,還忍不住對自己先前的放蕩害羞起來,不知Antje那幾聲是警示呢還是召喚,於是臉紅紅的跟著Antje的呼籲聲前去,繼續下一段音樂的盛宴。
我坐得有些遠,看不太清楚,但覺得Antje左手的揉弦似乎較隔壁的小提琴手幅度小且時機慢,類似你唱一個響亮的長音時,穩唱一陣後才開始抖音。欸,我可能觀察錯誤,而且我無法在合奏中聽判出不同演奏方式的不同魅力;但這會成為我將來觀察小提琴家的點。
另外,每個中小提琴家的坐姿大不相同。有的拘束端正,有的踩前後步,有的像蹲馬步般相當開相當穩,各自用不同形的下盤支撐他們搖擺的上身肩膀與手臂。兩人一組合看同一張譜時,各自的琴與弓、各自的視線、各自搖擺的弧度,又交錯組成一雙雙饒富趣味而美麗的幾何圖。看著這些不同的細節,你被自己仔細的觀察力取悅(「喲我發現了小秘密~」);但下一刻他們突然蜂擁而上,整齊劃一的斷音演奏從左(小提琴)到中右(中提琴)到右(大提琴)橫掃而過:上弓(小提琴)、下弓(另一組小提琴)、上弓(中提琴)、又下弓(大提琴),快速而歡樂的把你包圍!這會兒,你似乎反變成被追蹤留意、被發現秘密的那位;不知怎麼辦,只好又羞又樂的被他們拉去同歡了~
這就是我的感受。哪,毫不專業,但我「感受快樂」可是無敵的~
(以至於如果你找來這些曲目聆聽,可能有時會覺得「明明是悲沈的樂風怎麼被我感受得很歡樂」。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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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上弓、下弓、上弓、又下弓」這段,是指安可曲Tchaikovsky String Quartet No. 3, Op. 30, 2nd movement。觀賞安可曲時,我滿懷期待的看舞台重現從左到右的四下整齊拉弦;但,記憶中第一次演出四下全是下弓,但安可曲卻呈現「上下上下」交錯。我想是我記錯第一次演奏情形了吧?但剛剛翻到其他Youtube影片,發現也全是下弓。
也許他們真的故意變了弓法?那麼真是忒有童趣呢~
(安可曲當場,完全不懂小提琴的我還研究為什麼要先上弓?後來發現應是因為第一個斷音是弱起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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